&春的三月,春光很好,細密的暖意透過樹葉的縫隙,柔和地撫慰著歷經寒冬的萬物。這是他們在這鋼鐵森林中相依為命的第四個年頭,在這個即將要拆除的城中村小屋里,淼給淵做著早飯。他們很窮,只能靠著淼在便利店打點零工養活妹妹,淵讀高三了,淼為了照顧她每天五點爬起來給她做早飯,然后再騎將近兩個小時的車去上早八的課。
淼用的是閑魚上淘的二手手機,能用,但是很卡,他在手機上打了幾個字打開語音播放小心翼翼地放在淵的枕頭旁邊。“周周,饅頭在鍋里,吃完再去上課。”
他是什么時候聽不到的呢?他也記不清了,只記得那天離除夕很近,他發著高燒,后來燒的什么也不知道了,他醒來的時候看見妹妹在推他,用口型無聲地喊著他。世界都安靜了,窗外不再有爆竹聲,陷入了一片Si一般的寂靜。那時候他們還很小,妹妹不過八歲,因為沒有東西吃瘦小枯g的不像是八歲。妹妹嚎哭著,張著嘴大聲叫著他的名字,可是他聽不到了,他就這樣被隔絕在了一片無聲的真空中。
他們是留守兒童,父母在外面打工,幾年都不會回來,那年初三兄妹倆等到的是兩具冷透了的尸T。他們的父母因為為了省幾百塊的路費,趴在同樣回鄉的貨車的貨物上,在高速路上不慎掉了下去被后面的車碾Si了。最后,后車的司機賠了他們家三萬元,村里的老人安排著安葬了他們的父母,看兄妹倆可憐也輪流叫他們去家里吃飯。淼后來在縣里初中,也把淵帶在身邊,他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妹妹了。好心的村主任給妹妹辦了寄讀,寄讀在一個環境很差的小學,但這足夠了。
從那時起,淼就開始撿廢品換錢,他可以一個人拖著和他身T一樣重的廢紙殼走五六公里回家,其實那也不算是家,不過是十平米的低矮合租房。淵很聽話,她從不挑食,就算是喝寡淡的稀粥配小半塊饅頭也能吃得津津有味。淼知道,妹妹很喜歡吃r0U,他可以攢三天的紙皮只為給妹妹買J腿,可是妹妹對他搖頭,用稚nEnG的字在紙皮上面寫道:“哥哥,我不Ai吃。”
妹妹上了初中,他們在一個學校,哥哥卻從來不敢和妹妹一起放學,他總是看著妹妹走出了校們,才會遠遠地跟在她的后面。他知道,如果讓她的同學知道她有這樣一個哥哥,她會受欺負的,入秋以后,天黑得早,他看見妹妹的影子被路燈拉的長長的,像一只g瘦的貓。淵的生理期b其他nV孩都晚,興許是營養不良的緣故,淼手忙腳亂地去便利店給淵買衛生巾以至于忘記寫紙條,他只能給老板b劃著,那老板沒看到,以為是個瘋子就把他趕了出去。淼走了很遠很遠,到了一個超市,從貨架上拿了個貴的,他不想給妹妹省錢。
他很小心的把衛生巾抱在x口,他想讓妹妹快點長大,又不想讓她快點長大。妹妹,妹妹,是他靈魂的牽絆,是他一生要保護的人。他在午后的里奔跑著,yAn光烤g了他流下的汗,又b他沁出新的汗,而他不顧一切地奔跑著。
淼的成績很好,承蒙各科老師照顧,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,村里很高興,獎勵了他一千塊錢獎學金。淵也很高興,她撲進淼的懷里,用頭頂蹭他的下巴,用臉頰貼上他的下頜骨說:“哥哥,好厲害!”淼其實并不是完全失聰,他可以聽見迷迷糊糊的聲音,但長期的失聰他已經不怎么會說話了,只能慢慢吐出兩個字:“周周……”
后來,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,只不過是另外一種結局。他那天去等淵放學,站的遠遠的,但他看見淵提了根木棍和兩三個人打了起來。淵惡狠狠地把木棍往人腿上砸去,左手薅住對面零頭的人的頭發,大喊著:“你哥哥才是殘廢,看我今天不收拾你!”淼自然是聽不見的,但是他也愣住當場,只見的淵像只瘋狗一樣見人就咬。最后那幾人被打地抱頭鼠竄,走了,淵把木棍往草叢里一撇,轉過身看見了不遠處的淼,她也愣住了。
淵知道,淼一定生氣了。淼拉著她不聲不響地走著,淵用食指撓了撓淼的手心,淼不理她。回到家淼在紙上寫:“為什么要和同學打架?”
“他們罵哥哥。”
“哥哥不怕被罵。”淼把淵的校服外套脫下來掛在床尾,用碘伏一點點地給淵擦著傷口。他在紙上寫的最后一句話是:“明天去跟老師承認錯誤。”
那天半夜,淼沒睡著,他感覺淵慢慢地m0下雙人上下床的樓梯,m0到他的床邊,臉貼近他的臉。他迷迷糊糊地聽到一聲:“哥哥,對不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