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君不封晾在密室的這段時間,除了例行的偷窺,解縈也沒閑著。
研究多年的內傷良藥終于有了突破的眉目,若這次能煉制成功,君不封恢復過往的功力將不再是夢。
煉制藥丸的間隙,解縈還拆解了她此前送給男人的用心棍,對武器進行改裝。此前特意煉制的備品,便是為了試驗改良的功能,解縈調整了數版設計,又給里面的配件連續換了幾種材質的內芯,才最終將改良方案定好。
操持這兩件事時,解縈心情平靜。甚至能在這種繁瑣的機械中感到自己久違了的欣悅。
是啊,幼年的她想到要給大哥籌備禮物,總是斗志昂揚,信心滿滿。
她在這種似是而非的籌備里,也能看到昔日的余暉。
可一到夜里開始窺伺君不封,解縈白日的好心情便都蕩然無存了。
密室中的君不封大概想不到她有多想回到他身邊,也不知道她有多想每天都從他的懷里醒來。從自己拒不露面的那天起,她就失去了在他面前出現的必要理由,就是貿貿然露了臉,她也不知會迎來他怎樣的詰問。
改造用心棍的同時,解縈從臥房的角落里翻出了男人送給她的“破冰”短錐。短錐和自己做的幼稚木鳥都被解縈帶回了家,但到家的那一刻就被她丟到了地上不管。拾起“破冰”時,她還能看到君不封殘留在上面的干涸血跡。
她耐心將短錐擦凈,鬼使神差地將短錐與改良后的用心棍收到一起,有時夜里想君不封想得不行,她會用君不封的舊衣物包裹住這兩柄武器,抱著它們入睡。“破冰”性涼,如同“碎霜”一般,總是散發著淡淡的寒意。解縈經常在這種寒意的刺痛下醒來,復又抱著這兩柄武器,撕心裂肺地痛哭數晚。
她確實是病了,情緒也越來越不對勁兒了。她的悲喜似乎總在天平的兩端搖擺,根本找不到一個平衡自我的最佳狀態,瀕臨爆發時,她又總是渾渾噩噩地忍耐。有時恨他入骨,她想當著君不封的面自戕;有時愛他發狂,她恨不能當場殺回密室,扳著君不封就操,給他一個好看。
她的決意自是不許自己再去傷害對方,可想念是控制不住的。每天夜里,她都在與一個名叫“本能”的怪物搏斗,氣喘吁吁地將它和自己的惡毒鎖在一起,然后虔誠地向諸神禱告,她又熬過了一個難耐的夜。
鬧消失的這段時日,也許是因為沒有自己的折磨,君不封看著比以往健康不少。預先埋下的果實收獲了預想的發展,解縈得以長舒一口氣,又擔心這點成效杯水車薪。她若出現得太早,兩人之間好不容易找到的平衡就會被輕易打破,她也很有可能會回到那種不可控的盲目狀態。而這次,就算是自己引以為豪的理智,估計也救不回她了。
在壓抑自己想要見他的沖動時,解縈總會逼問自己一個問題:如果有一天,她真的永恒地失去了大哥,她又該如何自處?
幾年前的雪夜就她經歷過這樣的撕心裂肺,那時的君不封還僅是有預謀的失蹤。雖然她的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異常,可當時產生的空洞一直在心底最深處留存,即便將他控制在自己身邊,空洞也從未被這扭曲的安全填滿,反而是欲壑難填。想想也可笑,每當他被她打得血肉模糊,或被她弄得潰不成軍時,解縈心里雖不見得多喜歡,但她能感受到一種聯結,一種確認他還在她身邊的聯結。
內心無所憑依,她只能用這種暴戾來填補始終無法完滿的虧空。她想和他一直在一起。所以——無論他變成什么樣也好,她都想讓他在自己身邊。
但顯然,她還是高估了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