魚目混施華洛世奇（二十八）

    “你只管放膽去做你的事情，不用擔(dān)心其他問題。”凌云皓盡管被回憶分了心，但還是將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她的想法上。她在一張紙上涂涂改改，慢慢拼湊出一首小詩。他在心里默讀道

    新的一年又開始了

    爆竹聲響徹整個街道

    尖叫聲不絕于耳

    爸爸拿起了酒瓶

    陳年佳釀更添喜慶

    媽媽做了一桌的好菜

    這個新年真熱鬧

    他覺得整首詩的氛圍怪怪的，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。他結(jié)合“家暴”的主題再看一遍，總覺得這不是年夜飯的場景。何起紅將筆停在最后一行，檢查一遍后讓他從下往上讀，他便一下子明白了。看似其樂融融的團(tuán)聚場景，其實寫的是“爸爸”在對“媽媽”施暴的畫面，在小孩稚嫩的視角和話語下變得更為殘忍。尤其是最后那句“新的一年又開始了”，就暗示著“媽媽”被家暴的事不是一次兩次了，悲劇今后也將繼續(xù)下去，讓人倒吸一口涼氣。

    “怎么樣，有沒有一種反轉(zhuǎn)后不寒而栗的感覺？”何起紅加了一個《新年》標(biāo)題，還是覺得家暴的場景有點隱晦。凌云皓指了指“響徹”二字說道“這里改為‘敲打著’好像好一點，爸爸的動作會更加明顯一些。而且爆竹燃燒的時候會在地面或者墻上亂彈，用‘敲打’這個詞也會有敲鑼打鼓的過節(jié)氛圍。”

    “嗯，我覺得你說得在理。”何起紅點點頭，果斷劃掉了“響徹”二字。凌云皓仿照她的形式寫了一首詩，通過一名京劇演員的卸妝過程來暗喻家暴，反過來念就變成上妝只是為了掩飾丈夫拳打腳踢后留下的淤青，比何起紅的詩看起來更觸動人心。何起紅看得直拍手“我更喜歡你寫的，我簡直想跳到詩中將那個丈夫打一頓，然后罵醒妻子讓她不要再啞忍下去。這種形式還挺能引起共鳴的，我想受眾會挺喜歡的吧？”

    “凡事不要想當(dāng)然。”凌云皓用筆端敲了敲她的腦袋，提醒她不要自嗨。“你要站在其他人的角度去思考，想想受眾知道這些詩是你或者我寫的時候，他們會怎么想。”

    “好痛……”何起紅急忙護(hù)著自己的額頭。“如果他們知道是我寫的話，應(yīng)該會覺得我是在借詩來釋放求救信號吧？就好像古代文人寫詩一樣，不敢直白地針砭時弊，只能用借代或者隱喻的方式抱怨吧？”

    “那如果知道是我寫的呢？”凌云皓引導(dǎo)她進(jìn)行全面的考慮。

    “我覺得……不，我是說我是外人的話，我會覺得你是在用詩諷刺媒體顛倒黑白，總是從陰暗的角度去揣度別人。但如果我是你的死對頭的話，我會刻意渲染你的‘狂’，說你非但不為家暴行為道歉，還以此為樂，故意寫首陰陽怪氣的詩去挑戰(zhàn)公眾底線之類的……這么考慮的話，我覺得還是署我的名字會比較好。”她以前總覺得只要做出好的作品就夠了，經(jīng)凌云皓一點撥，她漸漸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還是太天真了。即使小到一個署名，都足以掀起千層浪。不管是工藝還是工作，都需要謹(jǐn)小慎微，考慮周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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