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唐宅,墨雨正等在門外。荊子言冷聲吩咐:“派人盯著唐子卿。他所有的動向都要想我匯報。”“是,主子,靜姑娘去了驗尸房,她說等主子回去了,或許會有發(fā)現(xiàn)。”荊子言點點頭。“你去查六年前六年前溪柳鎮(zhèn)發(fā)生過什么?”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(xiàn)出薛文奕懸浮在坑中的景象。“薛文奕。。。薛文奕。。。”荊子言反復(fù)念叨這個名字。“墨雨,你去京城一趟,打探一下薛文奕在京為官的事情。記住此事要做的隱秘,不能讓任何人發(fā)現(xiàn)。”“至于魏明禮,就讓靜頤去查吧。”“是”作為沐王的義子,荊子言接受過多年關(guān)于朝堂的教育。他下意識的認(rèn)為薛文奕遇害與京城脫不了干系。回到提刑司衙門,已是下午,荊子言直奔驗尸房,卻碰到柳靜頤從驗尸房出來。柳靜頤上前拱手行禮:“主子。我已與仵作已經(jīng)驗尸,驗尸結(jié)果顯示薛文奕是失血過多而亡,身體有九十九處刀傷,其中背部、胸口分布刀口較多,但均不致命。兩只手腕和腳腕只有有一處刀傷,但刀傷都不致命。”“主子,這些刀傷都避開了要害,每一刀刀口長2寸,且切口平整。從兇手的做法來看,像是復(fù)仇。”“哦?說來聽聽。”荊子言沉聲道。“主子,兇手行兇的方式,像是在凌遲。九十九處刀傷,刀刀不致命,卻刀刀避開要害,說明兇手是在故意折磨被害人。而凌遲,一般只有最大惡疾之人才會用的刑罰。所以在兇手眼中,薛大人是罪大惡極的。如果薛大人真的犯了罪大惡極之罪,自會有御史監(jiān)察,朝廷自會處置,被害人私自行兇,說明兇手與薛大人有不共戴天之仇。”荊子言滿意的點點頭:“你這兩年的確進(jìn)步不小。”“主子,從傷口的平整度來看,是常年習(xí)慣用刀之人,這些傷口,只有常年用刀,經(jīng)常練習(xí)之人才能切出來。身體上的刀傷,刀刀不致命,卻刀刀避開要害,說明兇手是一個對人體組織非常了解之人。”“這樣兇手的范圍就縮小了很多。”荊子言若有所思:“熟練用刀的人有仵作、屠夫,但要說對人體組織了解,那屠夫可以被排除。”“主子,還有大夫,大夫也會用刀。”柳靜頤提示。荊子言腦海中浮現(xiàn)出一個人——蘭鶴謙。“主子,還有一件事讓屬下覺著很奇怪。”柳靜頤補(bǔ)充道,“薛大人的衣服。現(xiàn)在薛大人尸身上所穿的衣服是一件月白色的碎花圓領(lǐng)袍服,可這袍的下擺過于長。薛大人身長七尺,可這件袍服足足有九尺。這衣服并不合身。”“死者的衣服并未破損,可以推測,兇手是直接在死者身體上進(jìn)行切割,劃完所有切口之后,再給死者穿上衣服,將死者埋入土中,兇手是想讓死者活活疼死。”“主子,由此可以推斷,兇手對死者抱有極大的怨恨,兇手像是在發(fā)泄多年的怨恨,一朝見到仇家,這胸中的恨意便像決堤的洪水,奔涌而出。”柳靜頤冷靜的分析,“所以才用這種極其殘忍的方式折磨死者。”“主子,還有一事,當(dāng)日屬下在藥田中,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味甘,那是一種由甘草、百合混在在一起的煎好后氣味。薛大人的衣衫上也被沾染上了這種氣味。但是當(dāng)日去百合村,屬下并未聞到這股氣味。屬下認(rèn)為,當(dāng)日兇手就在藥田的不遠(yuǎn)處看著我們。”聽聞柳靜頤的推斷,荊子言若有所思的說道:“薛大人才上任兩個月,能與何人有仇?”種種謎團(tuán)在他心中中升起。“靜頤,明日你去查一下長咳鎮(zhèn)前正長魏明禮和紀(jì)耀祖家的少夫人。聽唐子卿說,少夫人是孤女,流落至此。”“是。”其實柳靜頤也想再去一趟現(xiàn)場,死者身上那不合尺寸的衣物令她十分在意。除了勘察現(xiàn)場,她對百合村的咳癥也十分在意。雖說焦大人下令開設(shè)義診,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,大夫也愁無藥,而這咳癥,從病例上來看,并不是什么疑難雜癥,而是缺藥。柳靜頤剛要離開,便被荊子言再次叫住:“對了,溪柳鎮(zhèn)的正長唐子卿曾患咳癥,但已經(jīng)痊愈,據(jù)她說,是有幸買到了藥,為他診病的益合堂的蘭鶴謙。”“又是這個蘭鶴謙!”柳靜頤有些意外,“可他哪兒來的藥呢?”荊子言沉聲叮囑道:“靜頤,你也是大夫,大夫之間可以互相切磋,焦大人要設(shè)的義診,少不了這位蘭大善人幫忙!”“是,屬下明白!”“去吧,明日去百合村時把紫蘇帶上,注意安全!”柳靜頤向荊子言拱手行禮后回房。此時已經(jīng)夜幕降臨,從百合村回來便一頭扎進(jìn)驗尸房,午膳尚未用,看著紫蘇為她準(zhǔn)備的晚餐,才感覺肚子有些餓,急忙狼吞虎咽起來。吃到一半,似是想起什么:“紫蘇,你為主子準(zhǔn)備飯菜了么?”紫蘇咽下口中的食物,說道:“已經(jīng)準(zhǔn)備了。只是不知道公子何時回來,便一直在灶臺溫著。”“這會兒主子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回房了,你去給主子送過去吧。回來再吃。”隴右不比柳州,荊子言此次之帶了寒澈和墨雨,柳靜頤能來,是因為她的醫(yī)術(shù),荊子言身邊不能缺了大夫。紫蘇是她求了荊子言半天才求來的。可柳靜頤只算屬下,算不上女眷。幼惜姑姑并未跟來,荊子言的飲食只能由柳靜頤來照料。“姑娘,這不應(yīng)該你送么?”紫蘇眨了眨那明媚的大眼睛,不解的問道。“我還要看從紀(jì)耀祖家拿回來的藥方,這藥方有問題,你就去給主子送過去吧。”“這。。。”紫蘇磨蹭了半天,始終坐在矮椅上不見挪地兒。見紫蘇半天沒動,柳靜頤催促:“唉,你怎么還不去呀?”“姑娘,還是你去吧,我。。我不想去。。。”“為什么呀?”“我其實有些害怕公子。。。。”雖然荊子言向來對下人和善,可向來賞罰分明,紫蘇自從跟著柳靜頤,才擺脫了被其他丫鬟擠兌打壓受欺負(fù)的日子。柳靜頤視她如姐姐,向來護(hù)著她。但是柳靜頤惹了事,她也跟著受罰。她知道,自己沒有柳靜頤的本事。依靠著那精湛的醫(yī)術(shù),柳靜頤已經(jīng)成了荊子言不可或缺的護(hù)衛(wèi)。所以她心甘情愿的跟著柳靜頤。她一直以為公子對待柳靜頤不一樣,可自從荊子言罰了柳靜頤二十板子之后,她也跟著挨了二十板子,她才意識到,即便是公子看重柳靜頤,但只是視她為屬下,柳靜頤并沒有恃寵而驕的資本。所以自此,紫蘇行事更加謹(jǐn)慎,柳靜頤尚且如此,作為柳靜頤的侍女,紫蘇就只能更加謹(jǐn)慎。“姑娘,我。。。”紫蘇低下頭,放下碗筷,咬了咬嘴唇。紫蘇的感受,柳靜頤感同身受。她嘆了口氣,無奈的說道:“好吧,我去吧,你去把飯菜盛到食盒中。”紫蘇像得到大赦一般,一溜煙跑出去,再回來,手中便多了一個食盒。“姑娘,飯菜準(zhǔn)備好了。”“走吧。”柳靜頤順手帶上那幾張藥方,來到荊子言門前,敲了敲門:“主子,屬下有事求見。”“進(jìn)來。”“主子,勞累了一天,我讓紫蘇備了晚膳,請多少用一些吧。”荊子言淡淡的答應(yīng)了一聲,放下手中的卷宗。柳靜頤四下看了看,未見寒澈和墨雨在身邊伺候,疑惑的問道:“主子,墨雨大哥和寒澈大哥呢?“我讓他們?nèi)ゲ檎{(diào)查一些事情。”這意味著荊子言回來后無人伺候洗漱更衣。柳靜頤喚來門外的紫蘇,吩咐道:“紫蘇,去打水。”柳靜頤伺候荊子言洗漱之后,將飯菜擺在圓桌上,便立在了一旁。荊子言撇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柳靜頤,淡然的說道:“坐下一起吃吧。”“屬下不敢僭越。”“出門在外,沒有那么多規(guī)矩。”“屬下剛剛已經(jīng)吃過了。”柳靜頤小聲說道。“喲,怪不得我這飯菜這么晚,感情有人先偷吃了。”荊子言不由笑道。柳靜頤撲通一聲跪下,身后的紫蘇也跟著跪下:“屬下知錯了,屬下以為墨雨和寒澈大哥為主子準(zhǔn)備了,是屬下的疏忽,以后屬下會注意。”出門在外,荊子言的飲食睡眠一直是由墨雨和寒澈來負(fù)責(zé)。這次也不例外,只是沒想到墨雨和寒澈被荊子言安排出任務(wù)了。荊子言輕聲道:“起來吧。我沒有怪你的意思,這次跟著大人來隴右,也未帶其他人,以后我的飲食,就由紫蘇來負(fù)責(zé)吧。”跪在柳靜頤身后的紫蘇鄭重扣頭:“是,奴婢記下了。”“好了,都起來吧。”食不言,寢不語。柳靜頤靜靜立在荊子言身后。紫蘇的手藝并不好,柳靜頤雖說會做一些甜點,可對于做菜卻一竅不通。荊子言嘗了一口湯羹,不由的皺了皺眉,但隨即安慰自己:“吃吧,總比沒有強(qiáng)。”此時他心中升起對柳靜頤的一絲同情。畢竟墨雨和寒澈不在身邊,只能靠她倆了。吃完飯,荊子言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:“紫蘇,一直以來都是你負(fù)責(zé)姑娘的飲食?”“是!”“或許,你可以去提刑使衙門的后廚,跟廚子學(xué)一下手藝?”紫蘇立即跪下請罪:“奴婢手藝不精,污了主子的味蕾,請公子責(zé)罰。”柳靜頤這才反應(yīng)過來,紫蘇的手藝確實一般,對于從小錦衣玉食的荊子言而言,紫蘇做的飯菜,的確難以下咽。她小聲道:“主子,要不屬下去城里的飯館給您買些飯菜?”“罷了,我已經(jīng)吃飽了。”他略帶同情的補(bǔ)充了一句:“靜頤,這么多年難為你了。”“主子。。紫蘇的手藝確實一般,回頭屬下讓她去學(xué)習(xí)一番。”對于荊子言而言,如今這情景,是少有的讓他放輕松的時刻。可柳靜頤的另一番話,打破了他的心情。“主子,從紀(jì)耀祖家拿回來的藥方,有問題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