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天不亮,我便被人攙起來沐浴更衣了。
被人擺弄時渾身傷口赤裸在人前,什么屈辱、什么臉面我已經無力顧及,額頭燒得滾燙,周身一陣陣發冷,我一身素白地低著頭,跪在祠堂冰冷堅硬的石磚上,昏昏沉沉,搖搖欲墜。
青苗偷偷溜進來,想趁四下無人給我揉揉腿,膝蓋上擦點活血化瘀的藥,我說不用。
他跪在旁邊,抬起胳膊一遍一遍蹭著眼淚:“少爺,這樣跪三天你的腿會廢的,真會廢的。”
我說:“嗯。”
陸臨川想讓我變成廢人,我有什么好掙扎的,我若不跪,他也大可以打斷這雙腿,沒什么區別。
其實已經不覺得疼了,過了初時的酸麻,僵痛,到后來像被大石頭將骨頭一節一節砸碎般的劇痛,我便再沒什么感覺了,腰部以下全都漲漲的,仿佛已經不是我自己的軀體。
我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,水米未進。
每日從晨起跪到深更,發著高熱,一旦失去知覺便會被人抱起灌藥,醒來便咬著牙又跪回去。
王府門前一整條街都是綿延搭起的祭棚,前來祭奠的王公貴胄當朝要員熙攘不絕,我麻木地聽著外面那些忙碌的人聲,從早吹打到晚的鑼鈸嗩吶,禁不住心中凄冷。
我爹的忌日,不知道有沒有人給他燒過一刀黃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