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謹不知在哪洗得干干凈凈,連衣裳也干爽整潔,渾然沒有方才的血腥氣,他負著手迎著月光走來,俊美的面龐上被月色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輝,挺拔的身姿在夜幕之中如拔地而起的青松,好似從九天誤落凡塵的神仙。
走近身來,他勾起一抹淺淡的笑,使那種肅殺里添了一抹慈悲,泉水的清冽隨著夜風被送過來,讓人心曠神怡。
他轉身看著虔誠祝禱的謝蕪悠等人:“誰說一點痕跡都無,他們都記著呢?!?br/>
劉衾寒看著他:“可是終究會忘,就算活著時不會忘,那死了呢?”
李謹坦然回視:“滄海桑田,斗轉星移,蕓蕓眾生,不過如此。魂聚魂散,活著,和人產生交集,本身就是一種永遠都不會抹去的痕跡?!?br/>
劉衾寒盯著他的眼睛,默了很久,最后綻出一抹溫和的笑:
“李大人大才,下官佩服?!?br/>
李謹抱拳道:“不敢,內相才是大才,下官不過是個堪堪入榜的榜尾而已?!?br/>
歐陽柘聞言蹙起了眉:“你考錯了吧,以你的武藝,若考武試,直接當將軍也是有可能的?!?br/>
李謹笑了笑:“在下讀了幾天書,比較羨慕內相這種文官?!?br/>
劉衾寒不驕不躁,依舊淡笑著道:“學成文武藝,報與帝王家,是文是武,其實都無什么分別。”
“內相說得是。”李謹隨口敷衍道。
文與武的分別,對于某些杰出的人來講,或許是可以輕松跨過的。
但規矩的壁壘,卻壓垮了世間的大多數人。
如同剛剛來到星會的李謹,他想進戶部任職,卻對考試內容一無所知,他用一夜的時間把自己送上考場,但只堪堪上了榜尾,需要從最小的里正一步一步往上爬。
想進戶部是因為他需要用一個名字,在諾大的望月城找一個人。
而那個名字與望月城,便是他空茫記憶的唯一線索。